長洲石農褚人穫學稼纂輯
地支屬十二物。人言取其不全者。然庶物豈止十二不全哉。郎仁實云。地支在下。各取其足爪。於陰陽上分之。如子雖屬陽。上四刻。乃昨夜之陰。下四刻。今日之陽。鼠前足四瓜。象陰。後足五爪。象陽也。丑屬陰。牛蹄分也。寅屬陽。虎五爪。邜屬陰。克四爪。且缺唇也。辰屬陽。龍五爪。巳屬陰。蛇舌分。且無足也。午屬火。馬蹄圓。未屬陰。羊蹄分也。申猴五爪。酉雞四爪也。戌狗五爪。亥豬蹄分也。又云。子爲陰極。幽潛隱晦。以鼠配之。鼠藏跡也。午爲陽極。顯明剛徤。以馬配之。馬快行也。五爲陰也。俯而慈愛生焉。以牛配之。牛有舐犢。未爲陽也。仰而秉禮行焉。以羊配之。羊有跪乳。寅爲三陽。陽勝則暴。以虎配之。虎性暴也。中爲三陰。陰勝則黠。以猴配之。猴性黠也。日生東而有西酉之雞。月生西而有東邜之兔。此陰陽交感之義。故曰邜酉。爲日月之私門。辰巳陽起而動作。龍爲盛。蛇次之。故龍蛇配焉。龍蛇變化之物也。戌亥陰歛而潛寂。狗司夜。豬鎮靜。故狗豬配焉。狗豬持守之物也。又戴冠筆記。浙江參政左贊曰。十二生肖。俱以足上趾爪奇耦分配。或以子肖鼠。鼠足爪前耦後奇。何也。子曰可見取象極精。蓋子乃陰極生陽。又在夜半。萬物皆息之時。惟鼠獨動。若陰中有陽。靜中有動。丑牛。牛蹄分爲耦。寅虎。虎五爪爲奇。餘無不然。獨已肖蛇。蛇固無足。又何取義。蓋已在月。乃純陽之月。在時。乃純陰之時。故用蛇以象之。蛇乃陰物。且舌分。不用其足而象已著。易曰。乾爲馬。坤爲牛。馬蹄圓。牛蹄折。亦此義也。
朱雀。元武。青龍。白虎之名。見於曲禮。其云前後左右。則黃帝布陣。畫諸旗幟。以指揮兵士。究其義。指四方星宿之形似而言也。蓋以翼井爲冠。軫如項下之嗉。南方火。其色紅。故謂之朱鳥。乃玄武則以虛危如龜。而螣蛇在虛危度之下位。西北。其色玄。神有鱗甲。見武象焉。故謂之元武。宋真宗避祖諱。改元爲真。名曰真武。世所奉真武像。實北方元冥水神也。而以角爲角。以心爲心。以尾爲尾。東方木。其色青。故謂之青龍。以參有四足如虎。酉方金。其色白。故謂之白虎。
六壬。甲乙青龍。丙丁朱雀。戊巳勾陳。庚辛白虎。壬癸螣蛇元武。蓋壬癸北方。蒹龜蛇二象。卜者以螣蛇無位。遂分戊爲勾陳。已爲螣蛇。不知戊巳爲中央土。必屬勾陳。若強分螣蛇於已。是以中央爲北矣。一說。壬起螣蛇。癸起元武。蓋壬爲陽水。以螣蛇之雄配。癸爲陰水。以元武之雌配。不易之道也。但勾陳不知何物。宋仁宗以麒麟爲勾陳。一云勾陳。天馬也。一云勾陳。天上神獸。鹿頭龍身。樂書云。柷之色有五。東青龍。西白虎。南赤鳳。北元龜。中央畫黃螾。螾。蚯蚓也。未知孰是。
二十八宿。史記律書。宿有秀肅二音。考之釋名云。宿。宿也。言星宿各止其所也。說苑辨物云。二十八星。所謂宿者。日月五星之所宿也。王充論衡云。二十八宿爲日月舍。猶地有郵亭。爲長吏矣。晉天文志云。四布於方各七。爲二十八舍。舍者有止宿之意。觀此。則宿字止當讀如本音。今乃音秀。此何理也。又嬾真子爾雅云。壽星。角亢也。註云。數起角亢。列宿之長。故有高抗之義。俗音剛。非也。天根。氐也。註云。角亢下繫於氐。若木之有根。其義如周禮四圭有邸。漢書諸侯王邸之邸。今音低亦非。西方白虎。而觜參爲虎首。故有嘴之義。今音訾。誤矣。當以本字呼之。
曆中九宮。天蓬星。太乙坎水白。天內星。攝提坤土黑。天衡星。軒轅震木碧。天輔星招搖巽木綠。天禽星。天符中土黃。天心星。青龍乾金白。天柱星。咸池兌金赤。天任星。太陰艮土白。天英星。天乙離火紫。見唐會要。九宮七色之說。出於乾鑿度云。伏羲時龍馬出河。戴九腹一。左三右七。二四爲肩。六八爲膝。五居其中。謂之九宮。共色則一六八爲白。二黑三綠四碧五黃七赤九紫。今曆中每月列於下方。謂之飛九官。
北史。魏帝宴百僚。問正月七日。何故名人日。眾不能對。魏收曰。晉議郎董勛曰。正月一日爲雞。二日爲豬。三日爲羊。四日爲狗。五日爲牛。六日爲馬。七日爲人。時邢劭在坐。亦甚恧焉。按東方朔占年書。謂其日晴。則所生之物育。陰則災。杜少陵詩。元旦至人日。未有不陰時。用此。又八日爲榖。關係尤重。而人罕及之。
古人人日。貼人形於帳。亦登高。晉李充正月七日。有登剡山寺詩。桓溫參軍張望。有七日登高詩。元魏東平王翕。七日登壽。張縣安仁山。刻銘於壁。
古者迎春。與出土牛。原是二事。迎春以迎陽氣。出土牛以送陰氣。迎春在立春之日。出士牛在季冬。與儺同時。含而爲一。不知起於何時。
古人四時皆迎。春則迎春於東郊。夏則迎夏於南郊。秋則迎秋於西郊。冬則迎冬於北郊。月令可見。今止迎春。則夏秋冬之迎。又不知廢於何時也。
古者諸侯迎春東郊。齊曰放春〖見管子〗。楚曰發春〖見楚詞〗。漢書。太守有行春班春之文。
元夕燈火。例止三夜。西都京城。有金吾。曉夜傳呼以禁夜行。惟正月十五。敕許金吾弛禁。前後各一日。燈明若晝。侯鯖錄。京師上元。放燈三夕。錢氏納土。進錢買兩夜。今十七十八是也。宋王詠貽謀錄。載乾德五年正月詔曰。朝廷無事。區宇乂安。方當年穀之豐登。宜縱士民之行樂。其令開封府。更放十七十八兩夜燈。及考開元傳信錄。明皇御勤政樓大酺。縱士庶觀看。人物喧填。終五日宴酺。則十七十八。蓋唐故事。亦非始宋乾德中也。又故事。三元皆張燈。太宗淳化元年。詔罷中元下元燈。
正月十六日。古謂之耗磨日。官私不開倉庫。唐張說詩云。上月今朝減。流傳耗磨辰。還將不事事。同醉俗中人。金與元。國俗。正月十六日謂之放偷。契丹呼爲鶻里尀。華言偷時也。是日各家皆嚴備。遇偷至。則笑而遣之。雖妻女車馬寶貨。爲人所𥨱。即獲得。亦不加罪。聞今揚州及黔中尚然。而燕地正月十六夜之走街。恐亦遺俗也。
高陽子。衣敝食糜。正月晦日巷死。世於是日作糜棄破衣。祝於巷口。名送窮。除貧鬼。
唐人以正月下旬送窮。姚合詩云。萬戶千門看。無人不送窮。韓退之送窮文。亦云正月乙丑晦。主人使奴星。結柳作車。縳草爲船。載糗與糧。三揖窮鬼而告之。至今池陽風俗。以正月二十九。日爲窮九。掃除屋室塵穢。投之水中。謂之送窮
清明前禁火。謂之寒食。蒼龍大火司令。懼火旺。故禁火以抑之。隋李崇嗣有普天皆滅焰。匝地盡藏煙句。元稹連昌官詞。自註。京師寒食火禁。以雞羽入灰焦者罪之。周禮。司烜氏仲春以木鐸修火禁於國中。禮記郊特牲。季春出火爲禁火。禁火之義。昭然可徵。俗以介推爲據。按左傳史記。並無子推被焚事。惟周舉傳。太原士民。冬輒寒食一月。則似子推寒食。乃在于冬。又并州俗。以子推五月五日焚死。乃不舉餉。寒食。則似子推焚死。又在於夏。兩者未知孰是。
祭掃之儀。因於禮記。宗子在他國。庶子無廟。孔子許望墓爲壇。以時祭祀。此其本也。吳中於清明前後。率子女長幼。持牲醴楮錢。祭掃墳墓。雖至貧乏。亦備壺醪豆豕。間有族人。祭無嗣孤塜。女夫祭外父母者。紙灰滿谷。哭聲哀戚。有古淳俗之風。洞庭山又以餕餘燕諸族人。親友互相庀具。壺觴騰湧。歡呼鼓腹。祭先睦俗之誠。又他鄉之所不及。
唐明皇詔寒食上墓。禮經無文。近代相承。浸以成俗。編八五禮。永爲定式。
禊有春禊秋禊。王逸少蘭亭修禊。此春褉也。劉楨魯都賦。素秋二七。天漢指隅。人胥祓禳。國子水嬉。用七月十四日。漢書。八月袯於灞上。蓋秋禊也。又西京雜記。載高祖與戚夫人。正月上辰。出百子池邊灌濯。食蓬餌以祓邪。三月上巳。張樂於流水。則漢正月。已有修禊事。隋志。北齊正月晦日。中書舍人。奏祓除汎舟。皇帝乘輿。與王公登舟置酒。士女悉臨河解除。湔裳裙。酬酒於水湄。唐景龍四年正月晦。上幸涯水。宗楚客應制詩。御輦出明光。乘流泛羽觴。則正月袯除。亦泛觴。與上巳同。春蓋兩禊也。
月滿三十日爲大盡。少一日爲小盡。月之盡日。猶年之除夜也。宋朱希真避地廣中。作小盡詩。藤州三月作小盡。梧州三月作大盡。哀哉官曆今不頒。憶昔昇平淚成陣。我今何異桃源人。落葉爲秋花作春。但恨未能與世隔。時聞喪亂空傷神。又宋人以臘月二十四日爲小節夜。三十日爲大節夜。今稱小年夜。大年夜。古今語。大略相同。
佛以周昭王二十四年甲寅。四月八日生於母之右脅。十九歲。於四月八日夜半逾城。往雪山入道。又六年。四月八日成佛。
歲時記。荊楚諸寺。四月八日設齋。爲龍華會。以都梁香爲青色水。鬱金香爲赤色水。丘𨺓香爲白色水。附子香爲黃色水。安息香爲黑色水。以灌佛頂。大慧禪師浴佛。上堂語云。今朝正是四月八。淨飯王宮生悉達。吐水九龍天外來。捧足七運從地發。
歲時記。四月十五日。天下僧尼。就禪剎掛褡。謂之結夏。又謂結制。蓋夏乃長養之節。在外行恐傷昆䖝草木。故九十日安居。什苑宗規云。祝融在候。炎帝司方。當法王禁足之辰。是什子護生之日。至七月十五日。應禪寺掛褡僧尼皆散去。謂之解夏。解制。內典云。西方結夏時。以蠟爲人。其輕重相等。解夏之後。以蠟人爲驗。輕重不差。則爲定念而無妄想。否則血氣耗散。必輕於蠟人。故謂之戒蠟。
廣莫野語。鴻臚高少卿。五月四日壽辰。其子棠。折柬相訂。箋尾曰端四日具。因曉之曰。五日謂之端午。四日亦可稱端耶。事涉俗傳。而無根由者。不可形之紙筆。又此類諄諄者數事。因其從佘門也。後見武林舊事。載端午一條。先日命學士院進帖子。如春日內禁排當。例於朔日。謂之端一。據此。則端四亦未必無憑。默愧者久之。天中記。仲夏端五。烹鶩角黍。端。初也。謂五月初五日。
洪容齋隨筆。唐玄宗以八月五日爲千秋節。宋璟表云。月惟仲秋。日在端午。張說上大衍曆序云。謹以開元十六年八月端午獻之。則似凡月五日。皆可稱端午也。
以屈原五月五日。投汨羅江而死。裹飯祀之。風土記。端午日。以菰葉裡粘米粟棗。灰汁煮熟。謂之粽。一說開元宮中造粉團及粽。以小角弓射之。中者方食。故曰角黍。宋以菖蒲。或縷或屑。泛酒。章簡公端午帖子云。菖花泛酒𡊪尊綠。菰葉縈絲楚粽香。
道家以五月十六日夜子時。爲天地合日。夫婦當異寢。違犯者必死。故世以爲忌。老學菴筆記云。元祐七年。哲廟立后。太史以人主與后。猶天地也。特用五月十六。法駕出宣德門。行親迎之禮。將降詔矣。皇太妃持以爲不可。上亦疑之。宣仁以爲此語。俗忌耳。非典禮所載。遂用之。後詔獄既興。宦者遂請廢后以弭此禍。上意亦不可回矣。
曆忌釋曰。伏者何也。金氣伏藏之日也。四時代謝皆以相生。立春木代水。水生木。立夏火代木。木生火。立冬水代金。金生水。惟立秋。以金代火。金畏火。故至庚日必伏。庚者金也。從夏至後第三庚爲初伏。第四庚爲中伏。立秋後初庚爲末伏。謂之三伏
七月十五日。僧尼道俗諸寺院。爲盂蘭盆會。皆主佛經。目連救母。於是日以百味著盆中供佛。但不解何謂盂蘭盆。釋氏要覽云。盂蘭。猶華言解倒懸。似有救母之說。而盆字無着落。後見老學菴筆記云。故都於中元具素饌享先。織竹爲盆盂狀。貯紙錢於中。承之以竹。迨焚倒。以視方喁。而占冬之寒煖。向北則寒。向南則溫。向東西則寒溫得中。諺云。盂蘭盆倒。則寒來矣。晏元獻詩云。家人秋溽暑。計日望盂蘭。乃知盂蘭盆。本風俗祀先。全無佛氏之意。夢華錄亦云。以竹斫成三腳。上織燈窩。謂之盂蘭盆。買素食。擦米飯。享先。以告報秋成。則盂蘭盆實起於風俗。而目連救母之事。或符是日。遂訛而爲目連事。亦未可知。
孟嘉爲桓溫參軍。九日。溫宴龍山。僚佐畢集。風吹嘉帽落地。嘉不覺。溫戒左右勿言。嘉良久如廁。溫令取還之。命孫盛作文嘲焉。
登高落帽事。不獨孟嘉。泰和山志。載有落帽𡶶。漢神仙戴孟于此飛昇。落帽於上。下有石橋。
淮人嵗暮。家人宴集曰潑散。韋蘇州曰。田婦有佳獻。潑散新嵗餘。杜少陵有小至詩。說者謂冬至前一日爲小至。周甸口。冬至陰極。故曰小至。陸務觀筆記云。冬至前一日。亦可稱除夕。歲時雜詠。盧照鄰元日述懷云。人歌小歲酒。花舞大唐春。是以元日爲小歲。
西域諸國志。天竺以十一月十六日爲冬至。
儺係古禮。夫子見之。猶致敬焉。後漢季冬。先䁽一日大儺。謂之逐疫。其儀。選中黃門子弟。年十嵗以上。十二歲以下。百二十人爲侲子。又二人爲儺公儺母。皆赤幘皂服。黃金四目。蒙熊虎皮。執戈揚盾。中黃門行之。僕射將之。以逐惡鬼於禁中。寢殿前燃蠟燭。燎沉檀。熒煌如晝。上與后妃觀之。賞賜甚多。
東都賦。卒歲大儺。敺除群厲。呂覽註曰。大儺逐盡陰氣。爲陽導也。建康記。歲除行儺。結黨連群。通夜達曉。家至戶到。責其迎送。孫興公嘗戲爲儺。至桓宣武家。乞酒食以爲戲。宣武見其應對不凡。推問之。知是興公。眾爲絕倒。梁書。儺謂之野雩。曹景宗嘗爲野雩戲。今吳中以臘月一日行儺。至二十四止。丐者爲之。謂之跳竈王。
松漠紀聞。塞外古絕小。正朔不及。其民皆不知紀年。問之。則曰我見草青幾度矣。蓋以草一青爲一歲也。蒙古錄。彼國初無庚甲。其俗每以草青爲一歲。人問其年。則曰幾草青矣。見月圓爲一月。若見草青遲遲。方知是歲有閏也。又記其年春秋。則曰草青草枯。記其月朔望。則曰月滿月缺。
傳燈錄。二十二祖摩拿羅。至月氏國。鶴勒那問祖曰。我止林間。已經九白。印度以一年爲一白。九白蓋言九年也。
代醉編。中國以月晦爲一月。而天竺以月滿爲一月。唐西域記。月生至滿。謂之白月。月虧至晦。謂之黑月。又十二月所建。各以所宜。二十八宿名之。如中國建寅建卯之類。故夏三月。目四月十六日至五月十五日爲額沙茶月。即鬼宿之星名也。自五月十六日至六月十五日。謂之室羅代拿月。即柳星名也。自六月十六日至七月十五日。謂之婆逵羅缽陀月。即翼星名也。黑月或十四日。或十五日。月有大小故也。
代醉編。商雒鼎十有四月。蔡君謨以問劉原父。原父不能對。呂氏考古圖器銘。有十三月。十九月。敦牧銘。惟王十年。十有三月。卮言云。十三月或是閏月。按史曆書註。歲十有二月。有閏則云十三月。其說亦通。若十四月。十九月。無所考。或謂嗣王踰年未改元。故以十四十九月數耶。
榖梁傳註。閏月爲叢殘之數。又。鄭龍如耳新。曆家以閏月爲天縱。
前明通紀。載成化十七年三月。工部左侍郎。食一品俸。蒯祥卒。祥。吳縣人。木工也。父福。能大營繕。永樂中爲木工首。以老告退。祥代之。營建北京宮殿。正統中。重建三殿。天順末作裕陵。成化間委任尤專。自工部營繕所丞。累陞至前官。復加祿至從一品。贈祖父母。廕二子。一爲錦衣千戶。一爲國子監生。卒年八十有四。王元美異典述載。文臣異途。有工部左侍郎蒯義。右侍郎蒯鋼。蔡信。郭文英。俱以木工。工部左侍郎陸祥以石工。而無蒯祥名。豈偶遺之耶。
蜈蚣入腹最難出。葉繼熙臨桂雜志。一人夜炊火。有蜈蚣在吹筒中。驚竄人喉。漸下胸膈。用生雞血灌之。更飲菜油盞許。以蜈蚣畏油故也。遂惡心。蜈蚣并油血吐下。續服雄黃水。獲安。昔吾郡張冲虛。醫多奇效。有道人炊。誤吸火筒中蜈蚣入腹。痛不可忍。張命碎生雞子數枚。取其白。啜之。良久。問其痛稍定。復啖生油。須臾大吐。則雞白與蜈蚣纏朿而下。蓋二物氣類相制。入腹則合爲一也。人服其得醫意云。
北方有蟲名蚰蜒。類蜈蚣而細。好八人耳。食人腦髓。一人晝臥。蚰蜒八耳。初無所苦。久之。覺腦痛。莫可爲計。偶據案熟睡。家人具餐。有炙雞。夢中忽噴嚏。覺鼻中有物出。視之。見蚰蜒在雞上。除之。腦不復痛。張于和十形三療方。蚰蜓入耳。用貓尿灌之。立出。取貓杘。用生薑擦貓耳即得。一人枕桃葉。有蟲自鼻出。形如瓮嘴。人皆莫識。
宋李冠卿。家有杏樹。花多不實。一媒姥見而笑目。來春與嫁此杏。冬至。媒姥忽攜酒一尊過云。是婚家撞門酒。索處子一裙腰。繫杏樹。祝曰。青陽司令。庶彙惟新。木德屬仁。更旺於春。森森柯幹。簇簇繁陰。我今嫁汝。萬億子孫。祝畢。莫酒而拜。來春結子果多。圃人於元旦日初出時。反斧班駁鎚棗樹數下。祝曰。汝若不實。我必伐汝。名曰嫁棗。又有嫁李法。于元旦五更。將火把四面照看。以小石鎮於枝間。亦名嫁李。江淮間又有嫁橘法。但其說不傳。
近峰聞略。載枇杷。秋而萌。冬而花。春而實。夏而熟。得四時之氣。他物無與類者。近觀易統。通卦驗云。苦菜生於秋。更冬歷春至夏乃成。又麥亦秋種夏熟。俻四時之氣。是又未嘗無類也。又蕎麥。葉青花白莖赤子黑根黃。具五方之色。又周公墓有模木。其葉四時代色。春青夏赤秋白冬黑。色得其正。孔子墓上有五味木。以其木具五味也。又酉陽雜俎。載祁連山有如何樹。亦四味。其實如棗。以竹刀剖則苦。以木刀剖則酸。以蘆刀剖則辛。以金刀剖則甘。此即仙家所謂火棗也。
水經。載禹治水至淮。淮神出。見形一獼猴。爪地成水。禹命庚辰執之。遂鎖於龜山之下。淮水乃平。至明高皇帝過龜山。令力士起而視之。因拽鐵索盈兩舟。而千人拔之起。僅一老猴。毛長蓋體。大吼一聲。突八水底。高皇帝急令羊豕祭之。亦無他患。
書傳中。有載其事而軼其名者甚多。如達巷黨人乃項橐。見漢書註。毀即墨與阿犬夫者。乃佞臣周破胡。見烈女傳。餽食子胥。胥行反顧。投水而死者。乃溧陽黃山里史氏女。見李太白集。楚莊王絕纓之會。牽美人衣裾者乃蔣雄。見群談採餘。都督閻公之婿會滕王閣。欲作賦者乃吳子章。見摭言。赤壁賦。客有吹洞簫者。乃綿竹道士楊世昌。見吳匏庵詩。他如魯兩生。田橫客。名湮沒而不彰者。正多也。
李杜齊名有六。漢李固杜喬。李雲杜眾。李膺杜密。唐李嶠杜審言。李白杜甫。李商隱杜牧少陵詩李杜齊名真忝𥨱。用范滂母。汝今得與李杜齊名吾。復何恨語。范母特指膺密。少陵則借以自寓己與太曰也。洪容齋四筆。載四杜李。而不及嶠。審言。鄭龍如載五李杜。而不及雲眾。豈偶遺之耶。
葉法善。謂張果老。爲上古蝙蝠之清。仙家紀源云。千嵗蝙蝠。血肉皆白。得而食之。形神不滅。唐李泌從肅宗之蜀。於梓橦境。獲一白蝠。大如蒼鷹。蒸食之。遂能辟榖。後泌竟以此仙去。又曰。蝙蝠于年。能變化。不爲鬼神制縛。昔有爲蝙蝠說者。曰鳳凰生日。群鳥𢘻賀。惟蝠不至。鳳訊之。蝠曰。我有足能走。獸也。不爲羽族壽。麒麟生日。群獸皆賀。蝠亦不至。麟訊之。蝠曰。我有翼能飛。禽也。不爲毛蟲壽。迨麟鳳會間。言及蝙蝠。相與歎曰。世上那有這等躲避奸滑的禽獸。此雖善謔。亦足警矣。
凡骨鯁者。用碗水。虛空以手指寫天上金雞叫。地下草雞啼。兩雞并一雞。九龍下海。喉嚨化如滄海。二十五字。口誦七遍。飲此水愈骨鯁。又書鳥飛龍下。魚化丹丘。八字。亦隹。此見二酉談餘。試之果效。
夷堅志。載俚巫蹈湯火者。多持咒語。其咒云。龍樹王如來。授吾行持。北方壬癸。禁火大法。龍樹王如來。吾是北方壬癸水。收斬天下火星辰。千里火星辰必降。急急如律令。咒畢。手握真武印吹之。用少許冷水洗。雖火燒壞。或瘡亦可療。爲人𢫒治。輒效
山行念儀方二字。可卻蛇蟲。念儀康二字。可卻狼虎。念林兵二字。可卻百邪。夜行念主夜神咒曰婆珊婆演帝。可避惡夢。賭博時念伊諦彌諦。彌羯羅諦。萬遍。則賭博必勝。又渡江河者。朱書禹字佩之。免風濤。
國朝鼎新時。漳河水涸。有捕魚者。見河中有大石板。傍有一隙。窺之黟然。疑其中多魚聚。乃由隙八。數十步得一石門。心怪之。出招諸捕魚者八。初啟門。見其中盡美女。或坐或臥或倚。分列兩行。有頃。俱化爲灰。委地上。有石床。床上臥一人。冠服儼如王者。中立一碑。漁人中有識字者。就之。則曹操也。眾人因跪而斬之。磔裂其屍諸美人蓋生而殉葬者。地氣疑結。故如生人。既而門啟。漏泄其氣。故俱成灰。獨操以水銀歛。其肌膚尚不朽腐。故云。疑塜之外。尚有一塜藏君屍也。
建業澄心堂。即今內橋中兵馬司遺址也。李後主時。製紙極光潤滑膩。古人書畫多藉之。故劉貢父詩云。後人聞名寜復得。就令得之當不識。梅聖俞詩云。靜几鋪寫無塵埃。又云堪入右軍跡。慚無幼婦詞。劉原父云。斷水折圭作宮紙。王文正公云。魚涸肯數荊州池。王元禎嘗散步月下。至內橋。因誦諸詩。想見此紙之妙。
世傳蘇州。與開封。河南三府。俱稱黃堂。餘則否。蓋以河南爲中都帝畿。開封則封疆廣大。蘇州則賦稅甲於天下。故各得以黃堂稱。不知天下郡治。皆名黃堂。湘素雜記。天子曰黃闥。三公曰黃閣。太守曰黃堂。又後漢書註云。黃堂乃太守之廳事。據此。則黃堂爲太守聽事之通稱也明甚。且俗又云。蘇郡府堂。以數失火。塗以雄黃。故云。
唐寜王夜於帳前。列木刻矮婢。各執華燈。自昏達旦。目爲燈婢。申王每夜聚宴。香刻童子。綠衣束帶。使執畫燭。目爲燭奴。二王同時。行事如此。殊覺風雅。然傳記載之。以爲奢侈。嚴分宜父子。溺器皆用金銀鑄成婦人。而空其中。粉而綵衣。以陰受溺甚矣。
縹囊雜志。載呂后死而爲母雞。文海披沙。趙飛燕死而爲黿。賈南風死而爲蠍。梁郗后死而爲蟒。李蟄寵姬化爲班蛇。武則天死後納於大瓮。萬蠍螫之。後化爲鼠。宋李后死。雷火焚其殯宮。椒房妒虐之報如此。何況民間。
今官私文書。一至十字。用同音畫多者。蓋明高皇時。開濟在戶部所定。以防好胥改竄之弊。壹貳字。音義俱同。肆伍陸玖拾字。音同義異。叄字字書所無。蓋以參字微變之。然古語。勿貳以二。勿參以三。考工記。參分其股。漢志。參分橫一。則參可作三也。柒亦無字。按束晢賦。朝列九鼎之奉。夕宿桼娥之房。古七字。太玄七政亦作桼。何不用桼。而用㭍平。捌字見急就章。農器也。
今俗元旦。置桃符于門。左書神荼。右書鬱壘。所以辟崇也。按風俗通。黃帝時有神荼鬱壘。兄弟二人。性能執鬼。則神荼當左。鬱壘當右。東京賦云。守以鬱壘。神茶副馬。則似鬱壘當左。神荼當右。括地圖曰。度朔山尖桃樹下。有二神。一名鬱。一名擂。高誘註戰國策。又曰。一名余輿。一名鬱雷。爲說不一。備書之。以俟博識者。
松江太守。李〖某〗。性簾明。發奸如神。有婦人訐其夫。通海作亂。李問婦與夫爲結髮否。婦言夫雖結髮。然謀反事大。恐害及妻孥。故來出首。李曰。當即拘究。婦出。李乃判狀封付吏曰。狀雖准。且莫行牌。三日內。有人來探問此事。即拘來見我。至三日。果有人來問。前日婦人首夫事。狀已面准。何不行拘。吏紿之曰。牌已送簽。少待即當領出。其人果留。吏入白守。守命拿其人。令吏持所封狀來。使之自開。狀中判曰。婦告夫。世所無。來問者。是㚥夫。其人見之失色。守嚴詆之。果與婦㚥。而誣陷其夫者。遂并婦正法。
異識資諧。江右鄧某。好青烏術。卜一吉地。乃在豪家池中。度不可得。因畫策。收布數于疋。往鬻他郡。故若跌者。盡墜池中。詣豪家。乞地曬布。復屬貯之。久不往。而豪家漸貧。布皆耗廢。度其盡。始往索。則無可償。因下說詞。以池歸已。爲灌圃資。券成輒〖斗忽〗水。深數尺。見一石匣。中有二鴨。一飛去。一爲掘者折足。即葬匣中。實土成墳。鄧遂貴顯。第每代有一跛者。至今稱雙鴨鄧家。
九章算術。五雀六燕。飛集於衡。衡適平。一雀一燕。而異處兩端。則雀重而燕輕。又張融曰。鴻飛天首。遼遠難明。越人以爲乙。楚人以爲鴻。故陸佃謝吏部尚書表。有云六燕相停。試銓衡其輕重。乙鴻遼遠。欲審別其飛翔。
長洲漕河之濱。有農婦治田。見湖灘一物。白如雪。趨視之。乃一小兒手。連臂約長丈餘。驚走報其夫。夫往看。怪而揠之。根不可窮。乃折而棄之湖。嘗讀神仙感遇傳曰。蘭陵蕭靜之。掘地得物類人手。肥潤而紅。烹而食之。踰月髮再生。力壯貌少。値道士顧靜之曰。神氣如此。必嘗仙藥。指其脈曰。所食者。必肉芝也。壽等龜鶴矣。
王踈菴。以少司徒罷歸。一日。其媵剖葫蘆。中有一仙人。長寸許。衣冠偉然其家爭問以休咎。及疎菴出處。曰。公後當作大司徒。遷冢宰。勳名兩茂。一代柱石。忽失所在。公因祀之家。繪葫蘆仙圖。其後登遷果然。
古人與朋儕往來。以漆板代書帖。又苦其漏泄。遂作二板相合。以片紙封其際。故曰簡板。或云尺牘。
上古結𦀿而治。二帝以來。始有簡策。以竹爲之。而書以漆。或用版以鉛畫之。故有刀筆鉛塹之說。刀筆者。記事於簡。誤則以刀削除之也。
古者以三尺竹簡書法律於上。所謂刑書也。故曰三尺法。桓寬鹽鐵論。有二尺四寸之律。意同。
𡊪民擊壤。壤以木爲之。前廣後銳。長四寸。闊三寸。其形如履。將戲。先側一壤於遠三四十步。以手中壤擊之。中地上壤爲勝。蓋古戲也。
人之初生。以七日爲臘。人之初死。以七日爲忌。一臘而一魄成。故七七四十九日而七魄具。一忌而一魂散。故七七四十九日而七魂冺。易曰精氣爲神。遊魂爲變。
鄭龍如偶記。南州有兄弟二人。貧窘日甚。聞人譚天雨金事。乃日夜作癡想。鄰有輕儇子。厭其狀。造一大紙錠。夜靜擕置其門。急敲數下而去。弟啟戶。出視寂無人。見有物。朗然耀目。舉之不能動。急呼其兄起。共㫒以入。至明視之。則真金。家遂富裕。
異識資諧。浙有士人。一指忽隱痛不可忍。其中指甲間。生一珊瑚。高二寸。血色。氣縷成海市。人物城郭戈矛。人與已皆見。其人嗜飲燒酒。醫家謂火所吐幻景。服以大黃稍減。久服遂絕。
放生之說。不獨禪家。吾儒亦有之。下車泣罪。大禹之放生也。網開三面。成湯之放生也。釣不綱。弋不射宿。宣尼之放主也。此皆仁心爲質。隨觸而見。若有意以出之。便與本體無涉矣。今之俗禪。不達禪理。謂多買魚鳥放生。便可證佛。捕者希重直。益肆漁𤢪。適以滋物之擾。何如海闊從魚躍。天高任烏飛。至仁無仁之爲得也。北史。李諧之對梁武曰。不取亦不放。斯直善放生者矣。
海南有鬼。獸種人形。黧色。長不滿三尺。解人言。不食煙火。入山能取琪南異香。及諸珍寶。海南人。多購而蓄之。欲購者。必先令其相。果有分得寶。鬼則抱其膝。首肯。約指相隨幾年。不則搖手去之。人得之。擇日始遣。置小鋸斧與之。啖以菓。食盡飽。擕斧鋸去。或經年。或數月。或旬日。以取菓之多寡。爲去時之久近。返則導主人往其處。奇香異寶。無所不有。約滿。更依他人。留之不得。
袁韞玉西樓記初成。往就正於馮偤龍。馮覽畢。置案頭。不致可否。袁惘然。不測所以而別。時馮方絕糧。室人以告。馮曰無憂。袁大今。夕餽我百金矣。乃誡閽人勿閉門。袁相公餽銀。來。必在更餘。可逕引至書室也。家人皆以爲誕。袁歸。躊躇至夜。忽呼燈持百金就馮。及至。見門尚洞開。問其故曰。主方秉燭。在書室相待。驚趨而八。馮曰。吾固料子必至也。詞曲俱佳。尚少一齣。今已爲增入矣。乃錯夢也。袁不勝折服。是記大行。錯夢尢膾炙人口。
成祖靖難後。命方正學〖孝孺〗草詔。正學麻衣陛見。執筆書一篡字。曰萬世後。脫不得此字。成祖猶好言慰之曰。此吾家事。正學罵不絕口。成祖曰。汝不怕夷九族耶。正學曰。即夷十族。何妨。命逮其親族至。縛而戮之。正學面不動色。唯罵詈而已。至縛其弟孝友。正學乃淚下。孝友作詩曰。吾兄何必淚澘澘。取義成仁在此間。華表柱頭千載鶴。旅魂依舊到家山。遂夷其九族。而夷師友一族。以足十族之數。謂之瓜蔓抄。
太倉顧寧人。言一夕。夢入文廟。見豬一𠸌。數幾及千。押之者烏紗大衣。若廣文先生也。中有一豬。獨人面未改。近視則其故姐夫孝簾劉某。駭問何以致此。泣曰。生前因行賄得中。累罰爲豬。以祀。 先聖。凡累累同行老。皆吾等輩耳。噫。欺 聖盜名。罰固允當。但目前營營苟得者不少。恐 先聖亦不可勝食也。
楚京山令家兒婦。忽感異疾。鼻孔流蟢蛛無數。膚內隱隱。百蟲蠕動。如蜻蜓蝴蝶之類。究不知何疾。踰半歲乃愈。或謂其家宅地故饒喬木。因建宅伐去。多傷鵲巢蟻穴。是其爲崇也。又一大貴夫人。鼻準上生一瘤。大如龍眼。有細聲。治療莫效。一日忽破。血流飛出一花細腰蜂。遶窗而去。具瘤遂落。亦無他恙。又一僧。膝間生一瘡。痛刺不可忍。以爲熱毒。內外攻治。百方不效。一醫窺內有蜈蜂。用細鉗拔出。旋愈。夫蜂螫人則瘇。而茲乃於人爲巢。不亦異乎。